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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化時代與文學藝術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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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提要】以網路資訊科技為主要標誌的數字化時代為文學藝術的繁榮和人的全面發展開闢了廣闊的前景,藝術的審美思維、文學創作、語言形象、文學批評等一系列文學課題在新的社會語境中都發生相應的變化。本組筆談從不同側面為數字化時代文學藝術的發展提供新的認識和理解,希望能引起讀者對這一問題的重視和討論。

數字化時代與文學藝術筆談

【摘 要 題】數字化時代與文學

【關 鍵 詞】數字化時代/文學/審美思維/模擬

【 正 文】
  
  文學藝術是時代的花朵。每個時代都會培育出自己時代所獨有的絢麗多姿的奇葩。文學藝術又是時代的映象。莎士比亞在他的著名悲劇《哈姆萊特》中就借主人公之口說過:“自有戲劇以來,它的目的始終是反映自然,顯示善惡的本來面目,給它的時代看一看它自己嬗變發展的模型。”[1](p68)優秀的文學藝術作品總是映顯出時代,以其獨特的神韻和風采而成為“一個時代的縮影。”[1](p58)

我們正在走進一個資訊化、數字化的時代。

高科技的發展,電子計算機的發明和運用,多媒體網路的逐漸普及,資訊高速公路的建立,使一個擁有60億人口的世界逐漸變成了一個“地球村”。資訊化、數字化的高度發展,是人類社會走向現代文明的重要標誌。它對世界各國的經濟、政治、軍事、文化教育和文學藝術都已發生了深遠的影響。

資訊化、數字化使整個世界被把握為影象了。當代德國著名哲學家、美學家馬丁·海德格爾指出:“倘若我們沉思現代,我們就要追問現代的世界影象。”[2](p81)“現代的基本程序乃是對作為影象的世界的征服過程。”[2](p90)資訊數碼影象進入我們的儲存、檢索、閱讀、欣賞、傳送的工作平臺並顯示在電腦的螢幕上,它的快速、清晰、變化多樣,給接受者帶來了無窮的愉悅和享受。

數與美有著歷史久遠的關係。早在公元前六世紀,畢達哥拉斯就把數與美聯絡起來,將數看作是美的本源,認為“事物由於數而顯得美”,一切藝術都產生於數,甚至整個天空都是一個音樂的音階和一個數[3](p113-114)。我們今天所說的數字化是建立在0-1的二進位制的數的關係的基礎之上。數字化時代的到來,對美的創造、美的欣賞和審美教育,對文學藝術的發展,創造了古人無法想像的有利條件。它使歌德、馬克思、恩格斯提出和論述的“世界文學”的預言變成了生活的現實。人類在幾千年創造的文學藝術珍品,真正成了世界各族人民的共同財富。這給作家、藝術家、美學家相互學習、相互對話交流、相互吸取融合,提供了廣闊自由的空間。資訊數碼影象的創造、掌握與普及,大大有益於讀者大眾的審美素質和鑑賞水平的提高,讀者日益提高的審美需要又可給作家、藝術家創造藝術美以強大的動力,進一步促進文藝的發展與繁榮。
  數字化一方面使世界影象化了,另一方面,又使文學藝術這面時代的鏡子,呈現出了一些新的審美特徵。

1.各種藝術的交融性和審美的共通感。這是經過數字化處理的文藝作品的一個鮮明特色。

在當今時代,我們經常可以欣賞到由衛星傳送,在電視螢幕上出現的世界各民族的藝術精品。盧浮宮的繪畫、西安的兵馬俑、歌劇《茶花女》、悲劇《哈姆萊特》與《羅密歐與朱麗葉》、電視劇《三國演義》與《西遊記》等等,通過多種媒體,使藝術的各種成分,如聲、光、色、畫、語言文字交融成一體,從而給人一種審美的共通感。這種共通感是我們單純在書面語言的文學作品中無法獲得的。

2.作家和讀者互為主體,相互之間具有一種互動性。

作家是創造的主體,讀者既是接受的主體,又是參予創造的主體,他可以直接參加到文字的創造過程之中。讀者與作家之間形成一種全新的自由、平等、民主的對話、交流關係。多媒體網際網路打破了傳統的獨語局面,它給世界帶來了一個真正稱得起是復調的、多聲部的豐富多彩、萬紫千紅的局面。互動性是數字化時代在網上創作、批評、交流、對話的根本特性。正如保羅·萊文森所說,“網上的文字使我們有能力進行迅疾的互動。”[4](p166)互動既有同一時間的互動交流,又有不同時間、地點的互動。“非同步的互動在網上的節奏是幾分鐘、幾小時、幾天,而不是幾天幾個月”,這種非同步性的互動,可以在網路上強化混合媒介的衝擊力[4](p167)。

3.文學映象呈現出多維性與立體化的特點。

在電視或電腦的螢幕上顯示出的文學藝術影象本身就是多維的、立體化的。美國學者埃瑞克·戴維斯指出:“電腦、媒體和遠端通訊技術正在不斷收集、控制、儲存和傳播著一個日漸龐大的資料流,這無疑建立了一個新的維度:資訊空間。這個繁殖力極強的多維空間是虛擬的、網路密集並十分複雜的,是一個廣闊而又至高的王國,它是由我們的想象力和技術的表述來調節的。”[5](p114)傳統的作為語言藝術的文學,閱讀鑑賞的方式是線性的由點到線到面,而數碼影象藝術則是格式塔式的,具有直觀性、整體性。由數碼影象建立起來的資訊空間,不是一維、二維、三維,而是愛因斯坦所說的那種包括時間維度的“四維空間”。影象顯示出的文學藝術作品是以四維空間存在著並給接受者以審美感受。20世紀最後兩年中,《泰坦尼克號》通過影響、電視、因特網,創造出了藝術領域的神話般的奇蹟。儘管在此之前已經有35部電影和一百多部小說反覆地敘說著泰坦尼克號豪華客輪因撞上冰山而沉入大西洋海底的故事,但都沒有產生通過數碼影象顯示出的泰坦尼克號那樣的藝術魅力。

4.超越時空的開放性和自由性。

數字化時代,是一個真正走向開放和自由的時代,它徹底衝破一切封閉的牢籠。人們能夠以超越時空的方式,向地球的各個角落,向宇宙的星空去搜尋知識和傳送資訊。“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已經不是笑語,而是生活的現實。馬歇爾·麥克盧漢明確地宣稱:“在瞬時資訊的時代,時間(按視覺和切分計量的時間)和空間(統一的、形象的和有周邊密封的空間)已不復存在。在瞬時資訊時代,人結束了分割性專門化工作的職責,承擔了蒐集資訊的角色。”[6](p180)現在世界各國的科學家聯合繪製人類的“生物基因圖譜”,許多已開發國家已經或正在著手建立“數字圖書館”。這樣以來,不僅關於人類自身的基因構成及其譜系,可以為世界各國科學家所共享,推進生命科學的發展,而且人類幾千年創造的藝術珍品和全世界的“文化基因庫”,同樣成了人類共同享用的財富。這對文學創造和藝術鑑賞水平的提高,無疑是一個福音。

5.數碼影象的複製性與模擬性。

數字影象高速、清晰、直接、模擬是前所未有的。它的複製功能與印刷術、照相術相比,也進入了一個全息、多維、具有創造性的新階段。在已開發國家正在建立的數字圖書館中,我們看到,它不僅能複製、儲存古今中外海量的文化珍品,而且可以製成光碟、VCD、輕便地攜帶,長久地儲存。在複製過程中,適應受眾的需要,還可以配上音、光、色、電、圖畫、語言,生動地表達出藝術作品的高遠深邃的意境。如經數碼影象複製顯示出的李白的《望廬山瀑布》,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貝多芬的《英雄》、《命運》、《田園》的交響樂章等世界文學藝術珍品,比我們僅僅從詩集、散文集和聽音樂會得到的審美感覺,豐富得多。數碼影象的複製者的具有創新性的製作,自然會在情感上引起受眾對作品的共鳴。

數與美繪製的時代映象是豐富多樣而又迷人的。但是我們又不能忘記,數字化本身是一柄雙刃劍。如果我們僅僅看到它給世界帶來的福音的一面,而忽視它的負面效應,那就會陷入一種新的陷阱。為此,《技術帝國》一書的作者特意發出了一個警告,他說:“我們所面臨的21世紀將越來越受制於世界的數字化。”[7](p103)就文學藝術的發展來講,有幾個問題應特別引起我們的重視。

1.複製性、標準化與獨創性的矛盾。

文學藝術作品最重要的價值就是它的獨創性。藝術最忌雷同化、標準化、模式化、理性化。愛德華·楊格在《試論獨創性作品》中指出:“獨創性作品是最最美麗的花朵。模仿之作成長迅速而花色暗淡。……有些作品比別的更有獨創性;而且,我認為,它們越有獨創性越好。獨創性作家是、而且應當是人們極大的寵兒,因為他們是極大的恩人,他們開拓了文學的疆土,為它的領域添上一個新省區。”[8](p82)楊格認為,模仿的、機械工藝複製的作品,永遠無法超越藍本,因為原作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它們個個“都是獨特無二的:沒有兩張面孔、兩個頭腦是一模一樣的,一切都帶有自然的區分的鮮明標記。”模仿的、機械工藝複製的作品氾濫的結果,使文學界不再是獨立特行之士的結合,而是一大雜燴,亂七八糟一大群,出了一百部書,骨子裡只不過是一部書[8](p95-96)。複製性和標準化是通過數碼影象製作的作品的一個重要特徵。瓦爾特·本雅明指出:“即使在最完美的藝術複製品中也會缺少一種成分:藝術品的即時即地性,即它在問世地點的獨一無二性。”[9](p84)他還說,“原作的即時即地性組成了它的原真性(Echtheit)。……完全的原真性是技術——當然不僅僅是技術——複製所達不到的。”在數字化虛擬世界中顯示出的一幅幅法國盧浮宮儲存的藝術珍品,的確非常逼真,然而人們總是還想去盧浮宮親自欣賞一下大師的原作。因為再好的複製品,也無法表現原作的神韻(本雅明稱之為“光韻”),無法表達出原作的那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具有獨一無二的深邃的意蘊。數字化的世界是一個技術世界。“技術世界是能相容的標準化的世界,如果沒有標準,那麼既不能發射也不能傳送。”[9](p85)對於網路世界來說,技術的標準化是必需的,對於文藝創作來講,標準化則是與藝術家追求的獨創性相左的'。

2.數字世界的全球化與藝術的民族性、本土化的矛盾。

數字化世界,打破了地方的和民族的侷限,使整個世界都進入了因特網之中。從而,“將地球變成了一個互連或者內連的整體,並不斷提高其相互依存性的必要過程。”[10](p207)在這個過程中,一方面使民族文學走向了世界文學,同時,又不可否認出現了一個全球化與民族化、本土化的矛盾問題。數字化的程序,運用的是一種二進位制的0-1的世界性的語言。僅從使用的工具來說,數字世界的全球化與民族性、本土化就產生了矛盾。關於這一點,《技術帝國》的作者已經感觸到了,他說:“技術標準的複雜化和提高必然意味著:更好,更多!這是技術與文化的第一個矛盾,第二個矛盾是文化總是保衛本土的:它總與界限、區域、歸屬相關聯。只有帶地方色彩的文化,與地域相關的特性,用自然語言創作的文學作品,根據定義,任何自然語言都不是宇宙的也不是世界的。某些技術語言是世界性的語言,比如二進位制語言,0和1的語言。不過自然語言不是由什麼人發明的,因此不是技術語言。從這個意義上說,有一種珍貴的無法磨滅的詩意的東西,即區域性的東西。技術相反,一種語言相對於另一種語言來說,沒有必要一定是可譯的:它應該保留某種只能被翻譯但並不等同於翻譯的東西,技術與文化的不一致,造成了一種緊張狀態,讓我們感到難過和痛苦。”[10](p206-207)在數字化世界上,各民族文學的自然語言所保留的詩意的無窮的韻味顯然是世界性的技術語言中難以表達的。
  3.技術理性與審美情感教育的矛盾。

數字化本身是技術理性的結晶。它與被稱之為“美育之父”的席勒所倡導的通過審美教育培養感性與理性統一的完美的人是相悖的。在技術理性指導下的技術決定一切、控制一切的社會中培養的人,馬爾庫塞稱之為“單面人”。當著技術成為物質生產的普遍形式時,它就制約著整個文化,直接影響社會生活,結果,“異化的主體為它異化了的存在所吞沒。只有一面,它無所不在,形式多樣。”[11](p212)理性得到空前的張揚,而感性和情感的因素則黯然失色。在數字化的虛擬世界中,“是沒有什麼強烈感覺的,只滿足於自己乾淨、簡化、經濟,也就是吝嗇到極點的形象,它會切斷我們與真實世界的聯絡。”[12](p119)就現實中青少年喜歡看的卡通片,如《貓和老鼠》、《米老鼠與唐老鴨》等,都是經過數字化處理而創造出來的。它們雖然有其趣味性,但對陶冶青少年的審美情感,則是意義不大的。至於那些含有不健康因素的、格調低下的卡通片,那就更是有害無益了。

特別應當引起我們重視的,是文化上的新殖民主義與審美情感教育的矛盾。《技術帝國》中有一段講得很好,說:“今天真正的問題是第三世界中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影象技術逮住了,美國化了,他們的文化很像是環遊世界的人的文化,美洲印第安人、法國人和英國人都屬於同一個世界,都說著洋涇浜英語。隨後,你會發現,在暗處,有一群被遺棄的人,他們想退回到從前的信仰中去……這一意願中有某種可敬的東西。“[12](p119)在當今世界,真正掌握資訊科技的是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日本等已開發國家,而其中最主要的又是美國。美國不僅是經濟上、軍事上的超級大國,也是掌握資訊科技的超級大國。他們利用因特網等資訊數碼影象技術,極力地在各個領域推行其價值觀和新殖民主義。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已開發國家,利用手中掌握的數字影象技術,在全球範圍內推行的殖民主義文化與各民族的文化形成尖銳的衝突,它與美育建設的目的、內容和方式,都是根本不相容的。18世界末席勒發表《審美教育書簡》的重要目的,是要消除社會的嚴重異化現象,培養全面發展的審美的人,技術帝國推行的新殖民主義文化,不是要消除異化現象,而是要進一步製造更加嚴重的社會異化現象和人性異化現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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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美)馬爾庫塞.單面人[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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