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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五代詞人馮延巳的感情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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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南唐詞人,馮延巳對晏殊和歐陽修詞的風格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下面是小編蒐集整理的一篇關於詞人馮延巳感情境界探究的論文範文,歡迎閱讀參考。

唐五代詞人馮延巳的感情境界

馮延巳在唐五代詞人中別具一格,“穠豔如飛卿,清麗如端己,超脫如後主,均與之不同家數”,承啟花間情調,又開北宋一代風氣。本文即立足文字,從三個方面論述馮詞的感情境界。

 一、堂廡特大的意蘊

馮延巳作為出仕的詞人,與李璟交好,曾陷朋黨爭伐之中,歷來諸家對其人品褒貶不一。時值南唐,詞尚未擺脫豔科,仍為歌樓楚館吟風弄月之作,然王國維稱“馮正中詞雖不失五代風格,而堂廡特大”,雖然描寫的內容仍為相思離恨,風月情濃,但展現出更為擴大化的規模、內容,且試圖在千篇一律的 豔中展現詞人的心境意蘊。

馮詞中有別於他人的生命體驗和人生感悟,更多的在與溫庭筠、韋莊詞的對比中展現出來。《人間詞話》中稱“溫飛卿之詞,句秀也。韋端己之詞,骨秀也”,馮延巳在此基礎上推陳出新,有別於溫庭筠對容貌服飾的刻畫,也模糊了韋莊的具體事件,而是將長存心中無以名狀的哀婉之情託言於多首詞內,擴大了詞的意蘊,給讀者以豐富的想象空間。如《蝶戀花·六曲闌干偎碧樹》: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雙飛去。

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此詞互見於晏殊、歐陽修作品中,但陳廷焯認為其“雅秀工麗,是歐公之祖”,詞品在歐公之上。

《蝶戀花》一曲在這之後幾成絕響。此首詞將情緒寄於寓景色之中,抒發無限春愁。上闋春意正濃,惠風和煦,雖未著一言,讀者也能隨著抒情主人公的視角看到闌干內柳絲舒展,盡顯輕柔;聽到闌干外箏聲悠揚,卻不知何人彈奏,只見樑上雙飛燕穿堂而過,更顯詞人形單影隻,流連光景中憂思難以排解。

而這種悽清之情在下闋更展現得淋漓盡致:一霎煙雨過後花殘柳絮落,惜花之心由此而起,還沒來得及排遣,濃覺美夢正酣,卻又被黃鶯驚殘,惱怒之意與惆悵之情盡顯。

全詞並沒有完整的情節,也沒有運用典故,幽深細微的情意融於日常可見之景中,在擴大化的感情境界中展現出詞的感發力量,不再用具體的事件束縛情感的抒發,而是放在更為廣闊的堂廡之內,展現個體的感情境界。

二、幽咽惝恍的情感

馮延巳詞語言清麗而思量深遠,最能代表其風格的當屬十四首《鵲踏枝》,蔡嵩雲《柯亭詞論》中稱其“鬱伊惝恍,究莫測其意恉。劉融齋謂其詞流連光景,惆悵自憐”.惝恍即為模糊不清,恍惚之意,無法推斷出他確切描寫什麼事件。很多評論家也認為馮延巳的`很多作品均是春日端居,見到景物心有所悟吟詠而成,無關寄託之意。這便是他感情境界最與眾不同之處。這些可群可怨之言所暗含的感情有著內在的相似性。

王國維《人間詞話》中稱:“正中詞品,若欲於之詞句中求之,則‘和淚試嚴妝',殆近之歟?”“和淚”即含著淚,這是壓抑沉痛的感情,同時又不肯放棄,獨自靜坐,努力描摹新妝。這般“對鏡帖花黃”並非有特定的人欣賞,更像是自己對人生的不懈追求,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在過程中展現心境,這正是馮延巳詞悲劇意味的概括,也是其感情境界的體現。這從他最負盛名的《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棄久》中可見一斑:

誰道閒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首句以問句起,更表達出內心的沉痛,彷彿思量已久後情感的驟然噴發。所謂閒情,便是閒散之時萌發的難以言明的感情,並非由具體事件引發,而是糾纏於內心長存不去的。他者也曾致力拋棄,卻在春時依舊感到紛亂如雲的惆悵。為了擺脫難言的境地,日日在花前醉酒,放任酩酊。“不辭鏡裡朱顏瘦”一句則最能體現馮延巳“和淚試嚴妝”的詞品。“朱顏瘦”是指人憔悴,生命體有所折損,但詞人卻將感情全部投入其中而不後悔。這並非單純的傷春之情,而是鬱結幽咽的感情的宣洩,又帶著迷茫的思慮。下闋轉而寫景,又見柳樹這一意象。馮延巳詞中常見煙柳畫橋等意象,和花間詞相比並無突出之處,但柳絲綿長似煙霧將新愁籠罩,足見是新綠引發新愁。最後兩句更是營造了蕭瑟的場景,這裡的橋不再是韋莊“騎馬倚斜橋”的那種繁盛,而是獨自佇立冷風吹過之地,所見所感無不淒涼。

這便是馮延巳作品“意餘於詞,體用兼備,不當作豔詞”之處。他所表達的感情在詞中所描述的場景、事件之外,不可如數道來,而感情的複雜難以捉摸,更使得他的詞藝術價值提高,不當作普通的豔詞傳誦。詞人不斷與自己的內心抗爭,花前醉酒,獨立小樓,沉溺在盤旋鬱結的感情之內,這正是他感情境界的精髓所在。

三、輕靈俊美的姿態

作為南唐詞人,馮延巳“上翼二主,下啟晏歐”,對晏殊和歐陽修詞的風格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如他的《拋球樂·酒罷歌餘興未闌》:酒罷歌餘興未闌,小橋流水共盤桓。波搖梅蕊傷心白,風入羅衣貼體寒。且莫思歸去,須盡笙歌此夕歡。

這是馮延巳《拋球樂》組詞的第二首。俞陛雲說“前三首聽歌對月,紀歡愉之情”.此首詩語言平白曉暢,姿態輕盈柔美,這在馮延巳作品中是不多見的。

酒席已到尾聲,但興致正濃,“興未闌”方能引出後文所寫之物“.波搖梅蕊傷心白”易令人想到“北枝梅蕊犯寒開,南浦波紋如酒綠”(《玉樓春·雪雲乍變春雲簇》)。寒風和著冷調的白色,使得如此良宵笙歌散盡後略顯淒涼,隨著寒風搖盪的不只是梅蕊,更是作者的心境。但後句話鋒一轉,勸客不要去想歸去之後的情景,不必深究之後到底有怎樣的失落之意,只管把握當下的歡愉,情感類似韋莊《菩薩蠻》中的“勸君今夜須沉醉,樽前莫話明朝事”.這正是馮延巳的情感被酒宴觸動後全身心投入其中的熱切感動之情,在痛苦面前強力負荷著,又通過描寫眼前之景,以情為輔,用輕靈的姿態傳遞瞬間的情思,而不是一味地沉溺於痛苦中難以自拔。這便是晏殊所學的“俊”之要領,也是馮詞感情境界的又一體現。

綜上所述,馮延巳最有別於花間詞人的獨具特色便是他的感情境界。他不單依靠華麗辭藻和穠豔精緻的物件來抒發情緒,更善於通過某一觸發點來描寫整個“不得解脫的一種迴圈的、固執的、纏綿的感情心態”.他的作品擴大了詞的內容,加深了幽咽惝恍的情感,展現了俊逸灑脫的姿態,千百年來不斷傳遞給讀者美感和聯想,並能使讀者在特定情感時期與之達成共鳴,故不失為上品佳作。

參考文獻:

[1]葉嘉瑩.宋詞十七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2]龍榆生.宋名家詞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3]陳廷焯.雨齋詞話[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4]王國維.間詞話[M].北京:中華書局,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