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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殘疾人的偉大創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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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針管的藥劑逐漸注入體內,鄭衛寧鬆開了緊捏的拳頭,緩緩地呼了口氣:又活過了一天。

一個殘疾人的偉大創業故事

一件灰色的外套,一頭花白的短髮,一臉矍鑠的神色,除了身下的輪椅,這個59歲的湖北老漢並無特別之處。但事實上他每天都在跟死神搶時間。

鄭衛寧天生罹患重度血友病,凝血因子含量過低導致身體隨時可能大量出血,59年來他依靠定期輸血維持著生命。命運讓他無法不淡看死亡,而他倔強活著的理由,是他創立15年的殘友集團和旗下3000多個殘疾人兄弟。

新的活法

“我沒那麼偉大,只是想給自己換個全新的活法。”鄭衛寧向《商界》記者如實地回憶自己創業的初衷。

1991年,國內大規模爆發血液交叉感染,為了確保血源安全,鄭衛寧舉家從湖北搬遷到當時唯一實行義務獻血的深圳。然而,陌生的環境讓他陷入了一種自我嫌棄的抑鬱當中:往日熟悉的鄰里關係不復存在,妻女忙著各自的工作與學習,加上母親去世,他開始質疑起自己的生存價值來,在最低落時甚至嘗試自殺。“自己就是個累贅,活著有什麼意義?”

1998年的一個晚上,鄭衛寧將妻子哄睡後,獨自來到陽臺。掏煙點上狠狠吸了幾口後,他扶著欄杆顫顫巍巍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準備翻身躍下,讓自己徹底解脫。正當他努力將腿抬上欄杆時,衣角突然被人緊緊拉住,淚流滿面的妻子從背後牢牢地抱住了他。

聰明的妻子早已發現鄭衛寧的異常,並一直跟隨其後。看著哭得不成人形的妻子,鄭衛寧徹底爆發了:“我就是個廢人!你讓我去死好了!”

“你死了我和女兒怎麼辦?要死的話,我們一起跳!”激動的妻子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是啊,自己死了,妻女怎麼辦?“我也不想這樣賴活著啊!”鄭衛寧癱坐在地上絕望地嘶吼。

為了防止鄭衛寧繼續犯傻,妻子第二天買了臺電腦供他上網解悶,並和他約定:只要不再輕生,做什麼都行。不到生命的絕境,便無法體會那種無助的悲涼感,以及對於希望的極度渴求,哪怕只有一點點。

妻子買來的電腦,改變了鄭衛寧的人生。他通過網際網路幫助另一位殘疾人找到了急需的資料,當收到對方特意寄來的感謝信後,他的內心第一次有了波動:原來自己還是有價值的。更重要的是,網際網路讓鄭衛寧產生了創業的想法:這種對辦公地點、身體素質幾乎零要求的工作方式,似乎就是為自己“量身打造”,同時更能讓自己擺脫無所事事的頹廢,換種新的活法。

1999年,鄭衛寧找到劉勇、麥健強等4名“有電腦技術”的殘疾人,成立了殘友公司,創立了中華殘疾人服務網。儘管設計簡陋,但這個涵蓋殘疾人病情交流、生活互動等多個版塊的網站一經推出,便迅速在圈內走紅,不到一年時間,就創下全球殘疾人福利網站點選率最高的紀錄。而作為帶頭人的鄭衛寧,也被無數殘疾人網友尊稱為“大哥”。

“大哥”是什麼概念?

軍區大院出生的鄭衛寧,生性豪爽耿直。母親去世時給他留下了30萬元現金和兩套房子。他將房子拿出來當“公司”,客廳辦公,臥室供大家住宿,除了工資之外,他還承擔了大家的生活開銷。一些殘疾人慕名投奔而來,他也從不拒絕。

一位高位截肢的殘疾人用雙肘撐著兩個小板凳,前來投靠殘友,鄭衛寧送了他一輛輪椅作為見面禮,並捏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到:“從現在起,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大哥,有任何困難儘管找我。”

這個自小因為殘疾被父母遺棄,一直藉助小凳子爬行的青年,再也抑制不住激動,撲向鄭衛寧懷中大哭起來。

當狼的資本

2000年,一家公司希望以1000萬元收購中華殘疾人服務網,但遭到鄭衛寧的反對:“他們想用自己的團隊,意味著我們要解散,這肯定不可能。”儘管合作不成功,但鄭衛寧從中發現了網站設計和軟體開發的業務。然而,這條看似一片光明的出路,卻潑了鄭衛寧一盆冷水。

創業初期,鄭衛寧跟客戶洽談業務時,對方一看到合作物件竟然是一群殘疾人,大多都會投來異樣的眼光,有時甚至是一種明顯的鄙薄。

一次,上海一家原本已經達成合作意向的公司前來考察殘友,發現殘友員工全是殘疾人後,態度立刻改變,對鄭衛寧撂下話:“我們可不是慈善公司!”在隨後的談判中,除了不斷質疑殘友的開發實力外,對方還把原本已經談好的30萬元價格壓到6萬元,意在讓鄭衛寧自行放棄合作。

談判桌上,面對對方輕蔑的臉色和侮辱性的價格,鄭衛寧一言不發,他壓抑住想給對方一拳的衝動,緊捏著拳頭轉身回到辦公室。員工們隨即圍了過來,氣憤難當地說:“大哥,我們不做了!”“大哥,我們不能受這個氣!”

但鄭衛寧卻冷靜下來,在思考良久後,他咬了咬牙:“接!”原因無他,此時的殘友沒有太多選擇,這個行業的機會並不多,如果放棄,很難再找到下一單。而鄭衛寧也想證明殘疾人並不比健全人差。

此後,殘友開始以難以置信的低價,如餓狼一般在市場上瘋狂搶奪訂單,這招來了業界同行的非議乃至仇視。一些同行為了抵制殘友奪回訂單,甚至在客戶面前拿殘疾人說事。這讓鄭衛寧憤慨不已:“我隨時都會死,命都不要了,還在意其他人看法?!”

一次在出差北京洽談業務時,鄭衛寧剛抵達酒店,突然出現了尿血癥狀,嚇得跟他一起出差的員工連忙揹著他往醫院跑。誰知,他們找了兩三家醫院,都沒有醫生敢為他注射自帶的救命針劑。

看著逐漸失去知覺的鄭衛寧,幾近崩潰的員工在凌晨兩點多撥通了深圳義工聯的電話,讓他們火速聯絡北京的義工,以便能為鄭衛寧用藥。當義工護士在一個小時後匆匆趕到酒店時,鄭衛寧已經兩手冰涼麵無血色。所幸的是,一針藥劑幾乎在最後一刻,把鄭衛寧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

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搏命氣質,後來逐漸成了殘友的一種企業文化。比如,2007年殘友向CMMI認證發起衝擊。

CMMI類似於傳統行業的ISO認證,代表著軟體企業的開發品質和成熟程度,通過的等級越高,在行業地位也就越權威。在當時深圳數百家軟體開發公司中,只有十幾家擁有這一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