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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感悟:小城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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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DJ,名叫王濤,33歲。他身材胖胖的,戴一副黑框眼鏡,像一隻大熊貓,第一次見就讓人倍感親切。

人生感悟:小城DJ

他經營一個車載CD的攤位,就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邊,在小城最熱鬧和繁華的地方。

每天晚上五六點,就會看到他推著小車出來,開始拉線擺音箱,不一會兒就能聽到他的音響裡傳來的動感音樂聲,一直會持續到晚上十一二點鐘。從2010年至今的四五年間,排除遇到非常緊急的事情,他幾乎一天不落地出現在自己的攤位上,即使是在年三十的晚上。

王濤白天還有另外一份工作,在朋友的工廠裡做工,而擺攤兒這個工作,只是他的兼職。

也就是說,他從早上睜開眼上班開始,就要一直工作十幾個小時, 沒有周末,沒有節假日。整整五年的時間,日復一日每天的堅持,是常人很難想象的事情。因為人有惰性,有時候總會想偷懶,會想停下來休息,會想今天做不了的,明天再來。在一般人看來幾乎做不到的事情,他卻用五年的光陰,1800多個日夜,紮紮實實地堅持了下來。我很好奇,他到底有什麼樣的動力?

對此,他的回答卻很輕描淡寫,他說為了賺錢唄。無非是想在工作之外,做一份兼職來補貼家用。好的生活,誰不想要呢,我又不是出生在富裕之家,還有一家人要養,有父母媳婦兒和一個8歲的兒子,所以我就得努力掙錢了。起初也是因為朋友有貨源,然後我就批發來做這個啦。

他給了我一張名片。正面寫著“省豫劇優秀青年演員,您的朋友 王濤”還有一個聯絡電話。我很驚訝,沒想到我眼前的這位攤主,還有另外一重身份,而且還是一名文藝工作者。我說,你是戲曲演員?

他說,哦,那都是以前的名片了,一直沒換過。然後他就開始給我講他的故事。

他16歲國中畢業,沒繼續上學,就想要學一門手藝謀生,覺得唱戲好學,於是就開始學唱戲。他在一個三年制的戲曲中專上了兩年,到了第三年,省豫劇團來招人,他很幸運地被招了進去。他那個時候邊上課,邊到劇團演出。劇團每個月給他發180元的底薪,唱一場還有20元錢的提成,那個時候是2000年。等到他中專畢業之後,他正式成為了一名戲曲演員,那年他18歲,而這一唱就唱了十年。

在他十年的唱戲生涯裡,為了增加收入,他白天在劇團裡唱,晚上就跑場子接私活兒。他說零幾年的時候,多的時候一個月能掙到三千多。每天晚上跑場子會到夜裡一兩點,一晚上大概能跑一兩個茶樓,唱一場是100元錢。他說假如兩個茶樓挨的近,他唱完一個就會跑到另一個去看看老闆缺不缺人,有時候老闆也會打電話請他去。所以他說,現在就算支攤兒到晚上十二點也不怎麼困,因為過去都是到晚上一兩點才睡。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十年之後,因為市場的關係,唱戲的活兒接的越來越少,他跟團裡也發生了矛盾,於是就從團裡面辭了職。他說,假如沒有鬧那個矛盾,大概現在還會在那裡,憑著他十年的工齡,已經可以拿到1800的底薪了。他的語氣裡能聽出可惜,但沒有後悔。

從省豫劇團脫離出來之後,他就回到了這座小城,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開始了現在的工作和兼職。他剛回小城的時候也想過去茶樓做兼職,可是一來小城地界兒小,茶樓很少,二來僅有的兩家茶樓還只招女不招男。

他開始擺攤兒的這五年間,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也碰到過許多不同的事兒,有開心的,也有不開心的。

就在我在他攤位的那天晚上,就有一個酒鬼和一個酒鬼的朋友撕扯著到了他的攤兒前,酒鬼順手就拿走了他一張碟,吵著嚷著說送給自己的朋友,他的朋友想把碟放回去,酒鬼不肯,兩個人就又撕扯著走了。全程,王濤沒有看過他們一眼,倒是我沒見過這種陣仗被驚著了。我問他,你認識這倆人嗎。他說不認識。我說那你還那麼淡定地看他拿走你的碟兒?他依舊輕描淡寫,說這種酒鬼一看就知道在耍酒瘋,像這樣的人就不要搭理他。為了一張碟,出了事兒不值當。他說,他曾經還遇見過一個喝多的人,往他的攤兒上壓了100塊,說給他拿100塊的碟兒。他給那個喝多的人挑好了以後,遞給他,沒想到那個人順手又拿走了他捆好的另外一打碟,然後揚長而去。他也沒有去追。他覺得對於那種人,越糾纏就越麻煩,損失點兒錢保平安

王濤給人的感覺就是心態非常好。小城前一陣連著下了兩天的雪,第一場雪的時候,他因為家人生病住院去陪夜了,沒出攤兒。第二天下雪他照常出了攤兒,他說,下雪天出攤兒也挺美的,可以看看雪景,還看到很多家庭帶著小孩兒出來玩兒雪,也挺熱鬧,唯一麻煩的就是收攤的時候,推著路滑。

他說,他也曾無數次產生過想要放棄的念頭。

他覺得無論他做的好不好,在一些朋友和別人眼裡,他就永遠是個擺地攤兒的。他常常能從朋友的語氣裡聽出一些不屑的語氣。他說他們寧願坐在家裡看電視,玩兒遊戲,無所事事地虛度光陰,寧願啃老,也不會選擇出來擺攤兒丟人,他們認為這是一份低下的工作。他說,就像今晚這樣,別人說拿走你的碟就拿走你的碟,因為你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擺地攤兒 的,別人永遠也不會高看你。大概因為這份職業的安全感低,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挺受傷的感覺。

我立馬錶態,我說你比那些不能自食其力的人要好100倍,不靠自己的雙手去勞動的人怎麼有資格嘲笑用正當手段謀生的人呢。我說,至於那個酒鬼,不能把他當正常人看待,他笑了笑,不知是否覺得略感安慰。

其實,我比他還害怕他放棄,害怕他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不能堅持自己內心的選擇。除非他找到了一份更好的謀生手段,要僅就因為別人的輕視就放棄自己的努力,放棄對未來的憧憬,那得多可怕。

我特別希望他能堅持下去,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照顧他的生意。

雖然我沒有車,我還是在他那兒買了幾張碟,用實際行動支援他的堅持。也想讓他知道,在他看來也許不值得一提的多年的堅持,在我看來多麼可貴,同時也覺得多自慚形穢。他跟我說,今年過年我還不打算回老家,年三十兒晚上十二點放了鞭炮再收工。大年七年級也不休息。

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的堅持會對別人產生影響。每當我做事情想放棄的時候,每當我想偷懶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想起DJ攤前那樸實的笑容。他並不遙遠,不在報紙和媒體裡,不是虛擬的高大上,他就在我們身邊,有血有肉真實地存在著。因為有他的音樂,這座小城才能在每晚安然入睡,並悄悄發生改變,變得更加柔軟和溫暖,也變得更加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