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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自由、孤獨與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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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存在主義而言,死亡、自由、孤獨與無意義是心理問題的根源,死亡、自由、孤獨與無意義是小編為大家帶來的,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死亡、自由、孤獨與無意義

存在主義的四個核心命題

傳統精神分析認為,心理問題的根源是力比多。當力比多得不到滿足、自我無法處理本我和超我的衝突時,人就會焦慮,對焦慮的種種防禦,就導致了各種心理問題甚至精神疾病的產生。

存在主義認為,心理問題的根源是四個存在命題:死亡、自由、孤獨、和無意義。人皆無法避免這四個存在命題引發的焦慮,對這些焦慮的防禦,就導致了各種心理問題甚至精神疾病的產生。

【死亡】

生命有限,人都會死。對死亡的恐懼,或者叫死亡焦慮,永遠深刻地存在。只是大多數時候,它可能很隱蔽,除非死到臨頭,人甚至意識不到。跟癌症病人聊聊天,能更好地理解它。

為抵禦死亡焦慮,人可能採取兩個極端的辦法。一個是“全能”。我就是無所不能的神!神不會死,也就沒有了死亡焦慮。只是人要扮成神,就得付出高昂的代價。他必須讓自己處處高人一等,以此證明自己;他不得不放棄情感的需要,因為那是凡人的標籤,等等。顯而易見,這些代價本身就會引發強烈的焦慮,雖然這種焦慮比“怕死”顯得更體面一點兒。

另一個極端辦法,是全能的反面,即全然的“無能”。我是弱者,我需要被保護,神祗,請讓我在您的庇護和恩賜下獲得永生!但同樣,獲得庇護所要付出的代價也非常高昂。神只接受虔誠的崇拜者和忠實的僕人,這意味你必須放棄獨立的人格,放棄你的想法、你的需要,而全然委身於神。更不幸的是,其實凡世間沒有神,只有被幻想為神的人,所以最終結果,乞求保護的“無能兒”必然成為他人無法承受的負擔,最終成為棄兒。毫無疑問,這仍將回歸強烈的焦慮。(另外說一句,西方人的“神”源於宗教傳統;對東方人來說,那個寄之以期望的原型一直是皇帝,後來皇帝沒了,就代之以各種可能的權威)

總之,無論全能(我是神,我不會死),還是全然的無能(我以此換取神的庇護而永生),都是自我欺騙——既不能避免死亡焦慮,也會引發更多的焦慮,都註定無法獲得心理的健康與安寧。

死亡焦慮的解決之道,只能是承認和麵對死亡,並在有限的生命裡活出意義。悼詞和墓誌銘是個好東西:請閉眼想想,當你的棺木被蓋上時,你如何回顧和評價自己這一生?滿足嗎?遺憾嗎?是鴻毛?是泰山?含笑而去?死不瞑目?…… 好好活過的人不會害怕死去。至於如何才能“好好活過”,諮詢師可能會分享這樣的經驗:人的幸福不會憑空而來,它只產生於“有意義”的時刻;意義也不會憑空而來,它只發生在“參與”的過程中、發生在人與人的關係裡。所以專心投入當下每一分鐘的生活,就是好好活過的最好方式。

【自由】

自由,人皆渴望,在詩歌裡甚至生命和愛情都可為它而拋棄。但有一個悖論,儘管人總追求自由,但得到後卻往往會想要放棄它。因為自由不僅帶來喜悅,也會帶來焦慮和惶恐。人往往驚恐地發現,儘管我自由了,但我並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終於被釋放了,但面對眼前空曠且充滿未知的原野,我能存活下來嗎?我能把它建設成理想的家園嗎?實踐中,在非結構的人際互動團體裡,能特別清楚地看出這一點:當團體成員被賦予完全的自由時,接下來發生的不會是喜悅和生命力,相反會是長時間的沉默和混亂。

告訴你門後有一隻熊,並不可怕,你知道獵槍就能對付它。告訴你背後的黑暗中,不知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那才最可怕。未知會引發最強烈的恐懼,所以人往往甘願用一切代價逃避未知。自由就意味著未知。當你不再被約束的同時,也不會再獲得指引和保護,你不得不獨自去面對未知。這就是為什麼人在得到自由之後,往往又拼命放棄它的原因。就像孩子總想溜出門去看看世界,但如果你把他背後的房門關上,他會因為害怕而轉過身來拍門大哭的——讓我進去!

所以自由需要能力。只有這樣的人——他有能力認識世界、應對世界,有能力承載未知帶來的焦慮,才能走出門去,享受自由。

還有一種可能,人以為自己是自由的,但其實是錯覺,甚至自我欺騙。“我可以不需要愛情!我自由、獨立,併為此自豪!”。但其實,他可能是因為不會愛、無法愛,所以被迫選擇不要愛而已。可左可右才是自由。真正自由的人會說,我會愛,也愛過,同時我也能承受孤獨、享受獨處,無論哪種選擇,只要我願意,就可以。

自由必定與責任相生相伴。自由意味著主動的選擇:是你選擇的,不是別人強加給你的,所以你要為一切結果承擔責任;選擇一個的同時,也意味著放棄另一個,是你放棄的,不是別人奪走的,所以你要為放棄的後果承擔責任。

【孤獨】

什麼是存在孤獨?比如你躺在床上要死了,親人痛哭流涕,但你還是會死去,他們也還是會活下去。或者你失戀了痛哭流涕,朋友耐心地安慰你,但你還是一個人,他也還是要回家跟另一半吃飯睡覺逗孩子。沉舟側畔千帆過。人永遠代替不了另一人的痛苦,甚至根本理解不了。所以人總會在某些時候,感覺徹底地無能為力,徹底被孤獨感、絕望感所包圍。這個時候,人就經歷著存在孤獨。

孤獨是生命的本質,無可改變。性愛中性器結合、兩人同步高潮的瞬間,最接近於孤獨的消亡。但終究,那一瞬間過後,性愛雙方仍要回來,面對“我們是兩個不同個體”這樣一個事實。人不可能用性愛戰勝孤獨,那樣與喝海水解渴無異。

孤獨不會消亡。但活在與他人的關係裡,卻可以抵禦孤獨。就連嬰兒都本能地知道,我要緊緊抱住媽媽,我要留在媽媽的懷抱裡。如果媽媽離開我,我就用哭鬧喚她回來。

成年人為了抵禦孤獨,會用各種更高階的方式獲取關係。但以下兩種極端的行為,卻會事與願違,反而破壞關係。一種是掌控他人。這種人的邏輯是,你不許逃離我,你必須從屬於我,這樣我就能永遠地擁有你。暴君、施虐狂的背後,是對孤獨的深刻恐懼。另一種截然相反,是甘於被他人掌控。邏輯是,我屬於你,我會永遠順從你,這樣你就不會拋棄我,我也就永遠擁有了你。奴隸、受虐狂的背後,也是對孤獨的深刻恐懼。

但無論剝奪他人,還是放棄自己,以此換取來的關係註定脆弱不堪,註定會失敗。失敗的關係引發更強烈的焦慮,焦慮之下愈發錯誤地掙扎,也就愈發破壞了關係。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不得不走進諮詢室來求助的原因,他們不知道自己陷入了關係的惡性迴圈。

存在孤獨的解決之道,只能是創造並擁有一份健康的關係。在健康的關係裡,人們並非彼此利用。沒有救贖,沒有掌控,我們是兩隻能夠自在飛舞的蝴蝶,在一起只因能飛得更幸福。健康的關係一定是真誠的。我全然地接納你,也相信自己會被你全然地接納;我願意為你無條件地付出,只因為我喜歡這麼做,反之亦然。擁有健康的關係,並將它內化於心中永存,如果能夠這樣,人就不再害怕孤獨,哪怕孤獨實際上會永遠存在。

【無意義】

宇宙本無任何意義,它只是存在。動物也不會問意義是什麼。追尋意義、賦予意義是人獨有的能力。對於需要意義的人而言,“無意義”卻是客觀的事實,這個矛盾就成為焦慮的根本來源之一。現代社會的執行方式讓人忙碌而無暇他顧,人離自己真正的需要越來越遠(比如尊嚴和價值被地位和財富取代),更加劇了無意義的困擾。

缺乏意義體驗的人可能很偏執,他永遠在追尋著什麼,卻永遠也追尋不到;也可能很憤青,斥責和否定一切,因為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麼;還可能是玩世不恭,既然一切都沒意義,一切皆是虛無,那還認真個屁呢?

人需要有意義。但意義無法從任何他人、他處那裡獲得,因為意義並非客觀的存在。意義是主觀的產物,只產生於人自己的意念裡。是你自己,也只能是你自己,在心裡為某物賦予了某個“意義”。

意義來自於我,但空喊一萬年“我要有意義!”,也沒用。意義只發生在“參與”的過程中,只能在人與人的關係裡找到。也許此刻你被一朵綻放的花兒所感動,悟到了生命的意義;也許彼刻你在幫助一個孤兒時,體驗到了自己的價值。所以治療“無意義”的良方,就是“參與”。與死亡、自由、孤獨必須被直面不同,解決無意義的關鍵是轉離,即忘掉意義這檔子事,轉而全身心地投入生活(但要注意“投入生活”和陀螺般忙碌的不同),然後,你就會在某一時刻不經意地找到意義(70後看過動畫片《花仙子》的人,一定記得女主角最後是如何找到七色花的)。

存在主義三句話

存在主義可以進一步被概括為下面這樣三句話:

1) 人都會死,所以人總希望活得有意義;

2) 生命的本質是孤獨,所以人總得活在關係裡;

3) 世上沒有萬能的拯救者,所以人終得自己靠自己。

存在主義在心理諮詢流派體系中的位置

筆者覺得可以用這樣一個比喻來形容:精神分析是大地,人本主義是空氣,存在主義是道路。

精神分析和心理動力理論幫我們深刻了解一個人。他的心理需要是什麼?他的內心衝突是什麼?他如何抵禦焦慮?心理防禦如何引發心理問題甚至精神疾病?所以用大地來比喻精分——大地是基礎,在心理諮詢過程中,精分理論就是了解人的堅實基礎。

人本主義者百分百無條件地相信人,他們把人看做一顆有發育能力的種子,認為只要提供合適的條件,比如理解、無條件地積極關注,種子自己就能發芽併成長為大樹。好的人本主義實踐者一定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所以用空氣來比喻人本,在心理諮詢過程中,它可以不那麼搶眼,但必須無處不在,潤物細無聲。

有了大地,有了空氣,人就可以生存了。但僅僅生存,人是不會滿足的。人會有更高的追求,會發問: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何在?等等。所以人需要有方向,需要尋找各種存在問題的答案,比如死亡、自由、孤獨、和無意義,這就是存在主義討論的問題。所以用道路比喻存在主義,它沒有盡頭,但沿著它的方向不斷前進,人就會得到成長和昇華。

如果你能接受以上比喻,那你一定也可以接受,不同流派都是整個“心理諮詢生態系統”的一部分,它們沒有高低,沒有對錯,而是相互依靠、相互補充,共同發揮作用,缺一不可。

存在主義在個體心理髮展過程中的位置

回顧歷史可以發現,不同心理諮詢流派的產生和發展,其先後順序恰與人的成長規律相吻合。

精神分析是領域的起源。它研究的主要問題,是嬰幼兒的心理需要。恰如初生的嬰幼兒,傳統精分幾乎只關心個體自身的滿足,以及由此而來的內心衝突、焦慮、防禦等等,總之,是有關“我”的最基本的問題。

隨著時間推移,恰如孩子不斷長大,人不再滿足於僅僅關注自己,而是轉為向外看,開始著眼於關係,開始在意我在別人眼中的形象、我在人群中的位置、我如何獲得他人的尊重、我如何愛與被愛、這些關係又怎樣反過來影響了我,等等。與這個變化相對應,傳統精分也越來越難以滿足實踐者們的需要,於是一方面,精分體系內部發展出了聚焦於關係的依戀理論、客體關係理論等,另一方面,人本主義更是從外部樹起了一面全新的大旗。

時間繼續推移,當人步入成年,有了堅實的生存基礎,也有了穩定的社會角色和社會關係之後,人的關注點將再次發生逆轉,從外部重新迴歸自己。但與嬰幼兒時期不同,此時思考的內容已經全面昇華,不再是食色、快樂等基本需要,而是死亡、自由、孤獨、無意義這些抽象的命題。這就是存在主義所關注的,它聚焦於存在的終極意義,滿足的是人的高階心理需要。如果最終足夠幸運,這些問題能找到滿意的答案,人就將獲得完整,內心會充滿力量與平靜。

如果你能接受以上闡述,那你一定也可以接受,針對處於不同心理髮展階段的來訪者,需要用不同的方法來工作。

如果來訪者的心理髮展固著於初級階段,一些基本的心理需要尚未得到滿足,或被深刻地壓抑著,諮詢師就應該扮演一個母親的角色。理解他,愛他,可以適當地遷就他、滿足他。一顆心暴露在過久的寒冷中被凍住了,只能用溫暖的手心慢慢捂熱它。如果這時,孩子還沒得到必要的滿足、還在委屈哭鬧,大人就給他講道理,告訴他你要乖,要做個好孩子,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沒用的,因為他聽不進去。相應在諮詢中,如果諮詢師一意孤行這樣對待來訪者,最終要麼他把你逼瘋,要麼你把他征服,無論哪個都與助人的初衷相去甚遠。

如果來訪者的心理髮展成熟一些,已經度過滿足個體需要的階段,開始向外看了,如同一個剛剛走上社會的青少年,此時他將遇到很多現實的問題,需要人際關係方面的幫助和指導。這時諮詢師應該扮演一個父親、一個老師的角色,告訴他什麼是可以被接受的,什麼是要被禁止的,怎樣做可能得到理想的結果,怎樣做可能讓你碰壁,該鼓勵的時候鼓勵,改批評的時候批評,愛你,同時給你樹規矩。如同父親與兒子、老師與學生,他們之間可能有分歧、有衝突,但最終,孩子的自我形象、應對方法、社會角色等等,都會在不斷地碰撞和嘗試中得以成型。相反,對於一個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如果給他絮絮叨叨的關愛,或者過於深刻的“大道理”,都會被不屑一顧、嗤之以鼻的。

如果來訪者的心理髮展已經更加成熟,無論基本需要還是社會關係都不再是問題,那他的焦慮、苦惱往往就來自於存在命題。如果我死了會怎樣?我所經歷和擁有的一切有意義嗎?我是否狂歡盛宴中的孤獨者?我是否衣著光鮮受人敬仰的囚徒?等等。這個時候,圍繞存在主義命題的討論才更有可能幫助他。

最後按照一般經驗,當人度過成年、步入老年之後,還可能發展出一種“超然”的人生態度。相對於存在主義的“有”和“追求”(比如意義),超然的態度則傾向於“無”和“放下”,如同東方的道教、佛教。不妨大膽猜測,這會不會是未來心理諮詢理論的發展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