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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月亮的人,也望著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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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的清月之夜,我請長沙全得利大餅店的老闆來做講座,他邀請了一個登珠峰的隊友,同樣也是長沙一個很著名的裝飾公司的老闆,他們倆加起來超過七十歲,坐在我們那個文縐縐的小場地裡,居然有了一絲痛快的味道。年輕人崇拜他們的勇氣,更羨慕那黑白照片裡的珠峰,在曝光作用下變成光暈的星星,那樣的震撼迎面而來,是常人無法看到的景色,亦是常人無法企及的生活態度。當問及生命安危,那老總說,每每去爬山之前,在郵箱裡寫好定時傳送給家人的遺書,若沒有回來,就這樣了。所以那夜,在雪山上看到不沾世間塵埃的圓月,幾個中年男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說是為情為愛為青春為家人痛哭了一回。下山之後,覺得心願已了,現在每天穿著跑鞋練長跑備戰馬拉松,說登山是漢子的夢想威武雄壯,長跑是嬉笑怒罵皆文章,人生如此,彷彿就有了一點夫復何求的味道。

望著月亮的人,也望著明天

看著他們安定從容的中年臉龐,我頓時想起老師說的那句:“中年是後青春期的延續”。這世界很奇怪,年輕人在戰戰兢兢,淚流不止;活到中年的某些人突然勇氣倍增,置生死不顧,只為“在珠峰頂上望著星星大哭一場”,證明自己曾經努力活過一回。大概是因為年輕,反而舍不掉更多,失去了灑脫;活到中年,已經夠本於是開始任性,開始撿拾,開始重新活出點熱辣的味道來。他們那晚不願離去,久久暢談,放起悠揚的歌,中年男人在我們面前暢談,女士點起細長的香菸,有情之感,頓生。

同時,年輕的女孩子問我,結婚有什麼意義,生子有什麼意義,工作有什麼意義,交際有什麼意義。我頓時想起馮友蘭先生在《談人生》那本書裡寫的話:一隻狗闖進一個教堂,它不會覺得這群在做禮拜的人有什麼意義,因為它既不懂,也不瞭解。人,面對生活,很多時候會像那隻闖進教堂的狗,因為不懂,不瞭解,就無法知曉什麼叫做意義,也就產生了恐懼。那些登山者,他們瞭解了內心,知道的靈魂所屬,於是,也就不畏懼,自己是否會留在雪山的某個角落。

這是每個人的尋覓。就好像這個季節,晴天明月了好些日子,冬天裡難得見到的夜夜明月,居然讓很多朋友變得細密悲情起來。那晚上的超月之夜,很多人都在朋友圈裡發感慨,年少的,中年的,都說想望著月亮大哭一場。只因為這個人世間有多少悲憫,就有多少眼淚。走得越遠,裝載得越多,越需要一種善意的理解。

這個月亮明豔的季節,我的老閨蜜成為暢銷書的榜上有名者;我的小夥伴成為夫君出差在外要獨自進產房的勇敢媽媽;我認識的新朋友,他們每天都在面對從未有過的難題。你不會知道,那盛名的她曾經在月下發簡訊悲傷地問我:“我怎麼就找不到一個靠譜的人”,你不會想到,她曾經在深夜裡痛哭試圖知道那從校園裡走出來的愛還算不算愛;他們曾經在寒夜裡靠一床毯子度日,你不會知道他們如今成為當地最大的鞭炮出口商。

換做當年,我會問,既然生活難熬,何苦不選擇捷徑;既然知道婚姻的真相是很多時候要獨自面對寂寞與眼淚,何苦要結婚;既然幸福是一種謊言,何苦不狠狠地拆穿。以為規避,繞行,不觸碰,不去面對,不去體驗,不去受傷,以為,已經過得是最好。

這個國度,其實從來不乏浪漫,即使多年以後他們皺紋橫生,在街頭賣餅,亦是骨子的浪漫。幾千年來,總有詩人與才子,在月下吟詩或者高歌,然後把詩句與歌聲化成前行的勇氣裝在心底。而我們,總覺得那是一種做作,一種狷狂,不過是不願意承認,有人正在不一樣地活。於是,在這個有著明朗月色的季節,我想起那些望月的人。

閨蜜,許多人,尤其出版社,對她充滿好奇。不過是覺得一個百度都難得找到生平軌跡的平常女人,是何德何能獲取文人爭死爭活的名與利。她坦言,未必寫得有多麼好,也談不上多少天分,不過是更有誠意,更堅持。我很少幫她的書大肆叫賣,一是因為最近著實太忙;二是因為我從來堅持好書是有自己的命運,它的命運已經得到了認可;三是,旁人看起來她的一夜成名,是我心頭遲早的偶然,所以我微笑淡看。只因為淺淺一本書的背後,多少人以為那是應市而生,我卻一個字一個字看到,好幾年,那麼多的夜我在沙發上酣睡,她在我的身邊不能寐,於是半夜爬起來對著月亮碼字。那樣的誠意默默地過去,卻被時間記住了。那時她白天做事,晚上做飯,何曾有什麼心力想過拿著文字去賣錢,不過是不願意那樣渾噩地過去,以字為證,不枉活過,她的媽媽說她“自己培養了自己”,也不過是戲謔,何時又想過要真的去指導誰的人生,不過是安撫自己在都市裡脆弱,跌倒,爬起來,選擇對的路,不至沉淪。

有讀者問我,出版社的選擇多麼重要,她的書反倒比誰誰賣得好。我說你錯了,關出版社什麼事,不過是因為,她受的苦難比誰誰誰更多,於是文字也就更通透。與她比起來,我們從來都是LUCKY GIRL。所以最後,反而如此,更純粹,更鋒利,更令人共情。一切,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我的另外一位朋友W太太,身懷六甲,即將臨盆。此時,夫君得到事業神助,獲行業大獎。在舉家歡慶之際,所有人似乎都已經忘了有個女人正在接受醫生叮囑:你有可能要早產。那男人,意味著從今以後他每月大半時間出差在外,甚至要錯過寶貝的第一聲啼哭。先生在微信上大晒大獎春風得意,太太打電話來同我低聲哭訴害怕一個人進產房怕不足月的孩子身體差。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年輕人中年人都疲於奔命的時代時時刻刻每個角落都在發生,亦常見於各大宮鬥劇。常人看見那男人頭也不回地奔向事業的最高峰,或是左擁右抱,那背後的女人,或是面臨生育的鬼門關,或是伺候於公婆的病榻前。而新時代的女子,覺得不平等,儼然已經不再被這一幕所打動,她們的`理念是,早知如此何必要嫁。很多人卻忘了一個女人最初的本性,是曾經懷著多大的誠意嫁給一個男人,亦是懷著多大的勇氣去生下一個孩子,如此的自然之力與愛,不被感動,反倒被所謂的自保行動所鄙夷。不去面對,不去體驗,不去受傷,自以為已經過得是最好。

越往後走,越會知道,那麼多的人,為什麼面對痛總是無法脫離,反而笑的燦爛。因為痛本身是最好的解決方式,而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是懷著一種隱祕的痛苦,在認真地幸福。那些人你以為是一夜之間丟棄了所有,是不得已的隱忍,或是以為是靠著什麼來奪取今日安然。你錯了,他們不過是獨自穿越黑夜,比常人更努力地去體驗了黑夜,就見到了光。他們知道那痛裡有他們不願意捨棄的人情,於是他們甘於痛,甘於默默,甘於平凡,甘於犧牲與隱忍。我們每個人,都是塵世裡孤獨的體驗者,愛人與朋友,都是我們的參照與安全感,讓自己知道這世道艱難,卻並不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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