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的生活並非如留學生們通過各種社交網路晒出來的旅行照片那樣陽光輕鬆，無論在哪個國家學任何專業都有一樣逃不開的掉血大賽——期末考試。不說頭懸梁錐刺股，起碼也得為祭出大招忍痛掉血掉肉一個月然後在考試結束那天滿血復活。
已經許久沒有經歷過考試，在我浮華的心上只模糊記著大學聯考時那張破舊的桌子和當時還算輝煌的成績。似乎很多中國的學霸們跨入大學的瞬間秒變學渣，這來源於高中時無數口口相傳的“上了大學就輕鬆了”。事實證明只有在大學中發揮強大自控自制自習能力預習上課複習樣樣不漏才是真學霸本色。而在德國，我見到了一水兒的另類真學霸。
大課上四五百人自是難看出真偽，多的是遲到半小時的狂放不羈範兒，推門時還嚼著口香糖衝教授點頭示意或者嬌羞一笑，然而下一秒在練習課上就可能突變大殺四方稱霸宇宙跟指導老師論戰三百回合，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我以為上上大課再跟著上上練習課就功德圓滿了，所以即便看到圖書館不分四季寒暑的人潮也沒能及時自省，於是直到考試才嚐到惡果。最偷懶的複習起碼也要溫故每堂課幾百頁的PPT，加上練習課的題，即便是不看課本，也免不了從早到晚栽在書山題海里擴充腦容量。這時我才明白圖書館的影影綽綽意在哪裡，但凡每週小小複習個兩小時也不至於考前連個佛腳都抱不上。交換生的學分要求不高，但很多在德國拿學位的學生每學期要考八九門課，側面反映了這功夫必然也必須是下在平時的。
由於考前一頭紮在複習裡沒注意查收郵件，巨集觀經濟學考試的時候欣欣然帶著學生證就去了，自以為足以。排隊入考場的時候才被告知還要帶護照，本來就罷了，但輪到我的時候監考老師犀利的眼神在我和學生證照片上N個來回，然後面帶笑容告訴我“這是張很漂亮的照片，但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像你”。後面排隊的男男女女簡直笑癱，我一口老血憋在心頭就差跪誓了。好說歹說監考老師登記了名字放我進去之後商定要我隔日再去辦公室展示護照證明清白。考試結束問同學才發現沒帶護照的不在少數，卻沒遇到我這樣堅決攔截的。想想大約一是因為我學生證上的證件照出自帝都一家高大上的證件照相館(我就不做廣告了)拍出來美顏指數平均上升一個等級;另外就是我深陷複習持續掉血後容顏憔悴且蓬頭垢面就去考試了，於是對比度妥妥成倍擴大。
考前小插曲暫且放下，話說考場內，我拿到卷子後填上基本資訊就立刻刷刷刷奮筆疾書，顯出一種這麼一張紙根本填不下我胸中溝壑的狂放姿態，其實不過是高中史地政做多了的後遺症。於是悲劇就這樣拉開帷幕。25頁的卷子馬不停蹄剛做了兩頁主觀概念題就聽到旁邊“啪啪”敲打計算器的聲音，那時我還沒意識到我的速度已經落後了很多，只是腦中閃過“啊他們已經開始算了”的念頭低頭繼續碼字。直到監考老師提醒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我才驚覺不對，一看頁碼我才做到14頁，再一翻前面的主觀題都是一兩分，而後面一眼一個十分，頓時心拔涼拔涼的。記不得最後十幾分鍾怎麼過去的，總之老師收卷的時候我無法控制地為自己策略的嚴重失誤憋得肝兒疼。
即便是現在我似乎依然能感覺到考試結束那晚等車時無情的寒風，我在風中哆哆嗦嗦地自責自問到底為什麼，明明沒有浪費時間明明一直都在做為什麼只答了一半。或許我可以找很多借口自我安慰，但無法改變的是結果，於是只能銘記造成這種結果的過程。
博士學姐安慰我很多留德華都有類似的經歷，在這片土地上一次又一次詮釋殘缺美。我想接下來我必須從這平日過於安逸而考前失衡生活中走出來，培養一種獨特的韻律，自己的韻律。涉夜而歸，這句話像是上輩子的執念，這一世的繾綣，脣齒呢喃，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