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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問題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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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問題家庭”的產生都有著錯綜複雜的原因,那麼中國式問題家庭又應該怎麼處理?中國式“問題家庭”是小編為大家帶來的,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中國式“問題家庭”

世上沒有無問題的家庭,有多少個家庭,就有多少種家庭問題。

家庭作為社會肌體的細胞,必然攜帶著不同地域和文化的烙印。正如弗洛伊德時代盛產歇斯底里症,我們這個時代的人普遍自戀一樣,當代中國家庭也有著自己獨特的精神圖譜。不少心理人嘗試為當代中國家庭“畫像”,譬如胡慎之老師就提出了一個引人注目的“家庭公式”:缺失的父親+焦慮的母親+失控的孩子=中國式家庭。

聽了很多個家庭故事,接觸了很多個困惑的父母,我經常思考這樣幾個問題:什麼樣的家庭才算是“問題家庭”?“問題家庭”與正常家庭有什麼不同,正常家庭中父親、母親的職責是什麼……我把自己看到的中國式“問題家庭”存在的問題,歸納為:失衡、失能、失序。

失衡:“大家長”的權威

“如果說我們家有民主的話,那麼爸爸的一票相當於兩票。他決定我們晚飯吃什麼,房子刷什麼顏色,家裡的錢存什麼銀行,客廳那臺贊尼詩牌黑白電視機應該調什麼頻道。”

這是美國著名專欄作家米奇·阿爾博姆在《一日重生》中描述的一個場景。這種場景如果你覺得很熟悉,那麼你可能生活在一個結構失衡的家庭裡。

在這種家庭裡,一般會有一個“大爸爸”,或者“大媽媽”。他們的精神體量如此之大,以至於與他們共居一室的伴侶和孩子,只能讓自己儘可能地弱小,如此才能獲得一點點寬鬆的生長空間。這種情景,就像一隻大象與兩隻小兔生活在一起。

向日葵媽媽正受困於這種“兔子生活”,凡事無權作主,整日小心翼翼。她講了一個發生在他們家的故事。

一天晚上,她帶10歲的大葵和6歲的小葵在公園裡騎自行車。自行車是當天給小葵新買的,他的舊車子太小了。小葵騎得飛快,大葵在旁邊跟著奔跑,兩個孩子的歡笑聲灑落在昏黃的路燈下。這時,手機響了,是向日葵爸爸。他晚上有應酬,剛結束,要來公園找他們。“爸爸要來了!”這句話像一輛收割機,將孩子們的快樂齊刷刷地斬斷。三人坐在長椅上,都不再說話,一種無聲的不安隨著秋夜的涼意在瀰漫。

向日葵爸爸從車裡下來,看了看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的娘仨,有些慍怒地問:“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家?”忽然,他的視線被什麼牽住了——垃圾桶後面有什麼東西在反光。“那是什麼?”順著他的目光,向日葵媽媽看到了藏在那裡的自行車,她沒留意兩個孩子什麼時候乾的。“噢,是我今天給小葵買的自行車”,她故作輕鬆地說。“他不是有自行車嗎?”爸爸的聲音中怒氣又深了一層。“那輛太小了”,媽媽連忙解釋,兩個孩子縮成一團。“就知道亂花錢!我掙錢容易嗎?今天又陪客戶到這麼晚……”

向日葵媽媽十分沮喪,半小時前的輕鬆快樂,落葉般地墜向黑暗的地面。“我在買車子時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幕……”她覺得兩個孩子的快樂,在向日葵爸爸的心目中,甚至比不過一輛自行車的分量。

在很多家庭裡,都有這樣一個專制的“大家長”,可能是爸爸,也可能是媽媽。“大家長”把控著家庭的經濟大權,支配著所有的家庭資源,影響著每一個家庭成員的喜怒哀樂。在極度失衡的家庭裡,“大家長”是家庭王國的一國之君,他們的話就是“聖旨”,絕對不允許辯解和反抗。誰敢挑戰他們的權威,就會引發家庭的地震、海嘯或雪崩。

“大家長”不遺餘力地構建一個共同體,試圖讓所有的家庭成員都凝固成一個身體,且所有人都得共用他的腦袋,由此滿足他的全能自戀感。他像支配自己的身體一樣,隨意去支配別人。“大家長”不僅侵佔並掠奪其他家庭成員的生存空間、心靈營養,他們也在有意無意地扼殺他人的精神生命。兔子要與大象和平共處,要學會熄滅個人獨立意志,做它身體的一部分。

因此,在結構失衡的家庭中,我們常常看到一個暴虐、控制或自戀的“大家長”,一個懦弱、抑鬱、疏遠、沒有幸福感的伴侶,和一個要麼軟弱無能,要麼反叛偏執的孩子。

失能:“影子”般的父親

一個家庭就像一臺機器,要正常運轉,其重要部件必須功能正常。那麼,家庭的重要部件是什麼?我認為大概有三個,一是經濟基礎,二是操持家務,三是養育孩子。三者哪一個出了問題,都會影響家庭的正常執行。

在我們傳統的家庭分工中,一般是爸爸主外,承擔著掙錢養家的責任。而媽媽一般是主內,洗衣做飯、相夫教子。因此,以此衡量,向日葵家庭雖然嚴重失衡,但為人父母的兩個人尚沒有完全失能,都承擔著並能勝任各自的家庭責任,因此家庭尚能帶病運轉。

但隨著時代變遷,女人也像男人一樣承擔起家庭供養的責任,甚至不少女人已成為家庭的主要供養者。因為在當今社會,單純依靠男人,已養不起一個家庭。女人走出了家庭,但不對等的是,男人卻沒有走進家庭,他們拒絕承擔做家務和養育孩子的責任。也就是說,家庭三大任務,男人在兩大任務中處於失能狀態。

這是一種普遍現象。據報道,針對北京3~6歲幼兒的父親的調查發現:80%的父親認為自己工作忙,沒有時間與孩子交往。對天津市1054人的調查顯示:在一半以上的家庭,存在子女教育父親“缺位”的情況,母親是子女教育的絕對主角。

更為極端的情況是,有的家庭中男人完全失能,長年沒有經濟收入或收入只夠他一個人生活,同時他又不做家務不帶孩子,成為“影子丈夫”或“影子父親”。

為什麼男人會普遍失能或部分失能呢?這與社會文化對父親和母親傳統家庭角色的不同預設有關。此外,還有一種失能值得關注。這往往出現在這種情況下:隨著一名新生兒的誕生,一個家庭的結構也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還不單純是由兩口之家變成三口之家,可能是四口或五口之家,因為孩子的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可能因為帶孩子而進入這個家庭。如果由男方的父母來帶孩子,妻子可能發現,以前還幫著操持家務的老公忽然失能了,他完全退行為一個嬰兒,享受著自己母親的周密照顧,除了自己的工作,對什麼都不管不問。面對女人的不滿,他會說:“你報怨什麼,我媽不什麼都替你幹了?”而同樣情況下,如果是女方的父母來帶孩子,女人很少完全失能,因為與孩子的天然聯結,讓她義無反顧地投身到養育孩子的繁重任務之中。但是,男人也可能因為無法進入三代女人的情感聯結,而選擇“被動失能”。要避免這種狀況出現,最好請保姆來帶孩子,因為保姆的進入不會改變正常的家庭結構。

在擁有“大爸爸”的失衡家庭中,女人多遭受著心理折磨。而在男人嚴重失能的家庭中,女人往往經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消耗。對於孩子來說,雖然他有一個完整的家,但實際他是半個孤兒。

失序:錯位的家庭成員

一位70歲的農婦,兒子50歲的時候仍和她生活在一起。熟料母子倆同時染上了肺炎。最終,母親活了下來,兒子卻在送醫後不幸死亡了。當這位母親談及兒子的死亡時,她說:“我就知道,我沒法把這孩子好好帶大。”

這是個體心理學之父阿德勒在《自卑與超越》中講的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中,我們看到一對緊密共生的母子。假設這個家庭有父親,他可能無法與兒子競爭在妻子心目中的位置。再假設兒子結婚了,他的妻子可能會覺得丈夫和他的母親才是一對伴侶。

現實中,此類失序的家庭關係模式是如此普遍。那個與母親共生在一起的`男人,在自己的家庭中,始終沒有處在丈夫的位置上。備感失落的妻子把注意力和情感從丈夫身上抽離,投注到孩子身上,從而離開妻子的位置。孩子也離開自己的位置,成為母親的“替代丈夫”。在失序的家庭中,每個人都不在自己應該處於的位置上。這就形成了中國“問題家庭”最常見的一種現象:親子關係大於夫妻關係。

“男人和女人結合在一起,他們首先成為伴侶,而後才成為父母。伴侶關係在父母關係之前出現,擁有優先權。”家庭系統排列創始人海靈格在《誰在我家》中明確提出,在一個家庭中,如果父母對孩子的愛比他們之間的愛重要得多,愛的法則就會被擾亂,家庭就面臨不能正常發揮功能的危險。解決問題的辦法是夫妻之間的愛要享有優先權。

夫妻關係在家庭序位中享有優先權,這一法則也適用於兩代家庭的關係之中。我們看到,公婆或岳父母如果界限不清,過度干涉第二代家庭,同樣影響了家庭功能的正常發揮。如果每一代家庭都能遵循“夫妻關係是家庭第一關係”的原則,中國特有的“婆媳大戰”就會大大緩解,“問題家庭”的數量也會減少。

如何拯救“問題家庭”?

每一個“問題家庭”的產生都有著錯綜複雜的原因,同時往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因此,拯救“問題家庭”沒有萬能藥和特效藥,只能從理論上提供一個大的方向。

在德國的某些地方,有一種測試訂婚的男女在婚姻中是否般配的古老風俗。婚禮前,新娘和新郎被帶到一處空地,空地上放著一棵被砍倒的大樹。他們拿到一把雙手鋸,要將樹幹鋸成兩截。這個測試可以揭示出兩人彼此合作的深度。

合作是婚姻和家庭的核心法則。我常把“伴侶”一詞置換成“旅伴”,這個詞更能啟動人們的合作意識。可以設想,在一段艱苦的旅行中,需要旅伴之間的密切合作,並尋求雙方的共同利益:男人有勁,可以搬開擋路的石頭,斬斷纏繞的藤蔓;女人心細,可以採摘果實,煮飯縫衣……人生之旅亦是如此,更需要雙方各展所長,讓漫漫長途過得輕鬆一些、有趣一些、美好一些。

“家庭中無需權威”,阿德勒說:“在家庭生活的所有行為中,最不需要的就是權威的存在,如果家庭中某一位成員特別重要,或是被認為其價值遠遠大於其他家庭成員,那就太不幸了。”不幸的是,家庭中那個掙錢多的人,往往自認為高人一等,成為“大家長”。而操持家務、照顧孩子的那個人,卻不被認為對家庭有重要貢獻。任何一個人的家庭角色遭到貶低,家庭結構平衡就遭到破壞。

在家庭中,每對夫妻都應在平等合作的原則下,共同承擔經濟、家務和孩子三大家庭任務。有的夫妻雖然沒有明確分工,卻有雙方預設的原則,比如一個男人說,他在家裡如果做飯就不刷碗,如果刷碗就不做飯。沒有人可以長久過多承擔家庭責任,而又心理不失衡的。

除了夫妻角色外,那麼父母的職責又是什麼呢?阿德勒提出,母親的職責是為自己的孩子提供良好的養育,在此基礎上,她還是孩子走向社會生活的第一座橋樑。如果不能將自己與孩子之間建立的聯絡擴充套件開去,不能引導孩子與父親、與社會建立平等的合作關係,就像上面提到的70歲的老婦那樣,那將是母親的嚴重錯誤。而父親的職責是,他必須證明自己是妻子的好伴侶,是孩子的好夥伴,也是社會的好成員。孩子最初看到的合作就是父母之間的合作,父母為孩子構勒出家庭和婚姻的最早圖式。

有人問美國家庭治療大師米紐慶,他心目中的理想家庭是什麼樣的。他回答:一個理想的家庭,其實就是一個有修復能力的家庭,所以並沒有一個家庭是沒有衝突的,也沒有一個家庭是沒有問題的。只要這個家庭具備有修復衝突、修復問題的能力,那這就是一個夠好的家庭。

這也讓那些做得不夠好的父母增加了信心,只要願意修復並積極解決家庭問題,每對父母都可以建立一個夠好的家庭。